“放榜了!走, 快去看看!”容开济激动非常, 极度紧张,顺势随汹涌人潮往贡院朱墙挤。
“爹,小心——啊!”容佑棠不知被谁踩了一脚, 他全力护着养父, 想暂避边上, 但人潮涌动,根本后退不得, 只能往前。
护城司下的九门巡卫尽职尽责维持秩序, 咣咣咣奔走敲锣, 厉声大吼;
“肃静!”
“不得拥堵!”
“禁止拥挤!”
可惜, 百余名巡卫吼得声嘶力竭,却根本拦不住心急如焚想知道会试结果的考生及亲友!
——事关十年寒窗苦读、一生富贵显达、永世门楣光耀,谁克制得住?
甚么君子端方、礼仪风度,通通先搁置一旁!
“唉呀,别、别推。”容开济被挤得东倒西歪,幸亏有儿子维护。
“这位兄台, 高抬贵脚啊!”容佑棠大声提醒, 哭笑不得解救养父被踩住的袍角。
“抱歉抱歉, 失礼失礼。”一个青衫考生忙不迭松脚, 他紧张得嘴唇灰白, 毫无血色, 匆匆忙忙挤走了。
闹哄哄, 乱糟糟, 喧嚣不堪,众生百态此时汇聚成一张脸孔:惶恐心惊。
不时可以听见最前面传来欢天喜地的叫喊声:
“哈哈哈,第五十七名!”
“我们公子中啦,第八十二名!”
“中了中了!公子榜上有名!”
……
这些放声报喜的,均不是考生本人,而是其书童或家仆。
容开济竖起耳朵认真听,心急火燎,但一时间挤不进去,真真扼腕顿足!他眉头紧皱,费劲吞咽一口唾沫,颤声安慰儿子:“棠儿,稍安勿躁,老李肯定进去了,估计一时半会儿挤不出来。”
“好。”容佑棠忐忑不安,搀扶养父艰难前进,他根据庆王的神态语气,猜测自己应该榜上有名,但具体第几名呢?他整颗心高悬,几乎跳到喉咙口。
幸亏朱墙前有佩刀巡卫严阵以待,否则贡院围墙定会被人群推倒!
长长的喜榜,红底金粉端正楷书,按名次排列。
李顺开蒙读过几年书,简单读写没问题,他千辛万苦挤到最前面,奋力踮脚,引颈探头看,紧张嘀咕:
“此次恩科共录取二百七十八名——哎呀,别推我啊,小兄弟,冷静!”李顺忽然被身后撞一把,险些栽倒。
“大叔没事吧?我、我没推,是后面的人挤。”那年轻书生慌忙解释。
“没事,一起看一起看。”李顺提提裤腰,重新站好,可惜已被挤到旁边,只得从眼前喜榜末尾开始寻看。
少爷呢?
我们少爷呢?
容佑棠、容佑棠、容佑棠……
李顺屏息凝神,大气不敢喘,双目圆睁,仔仔细细往前找。
此时,容佑棠父子终于被人潮推拥靠前,累得满头大汗,衣袍皱巴巴。
“老李!老李!”容开济一眼就瞧见高处的管家,急忙呼唤:“老李,哥儿、哥儿……如何了?”
容佑棠踮脚眺望,紧张得口干舌燥,可惜他们处于台阶下方,视线被人墙挡得严严实实,连喜榜的边角也看不见。
“老爷,稍、稍安勿躁啊,我正在看,正在找。”李顺匆匆回头安抚一声,其实他急得不停击掌跺脚——我都看了大半了,怎的还没有少爷姓名?!
莫非……落榜了?
李顺倒吸一口凉气,既安慰自己还没看完,又怀疑是否看漏了,仰头太久,脖颈酸痛,急得抓耳挠腮,像热锅上的蚂蚁。半晌后,碍于视线角度,他得往左挪才能瞧见前半截喜榜,无奈前后左右被人夹着,动弹不得,只能恳请道:
“这位小兄弟,你看完左边了吗?咱俩换换?”
“还没。”那书生显然中了,喜上眉梢,正在留意与自己前后的同榜,踌躇满志,他见李顺一副亲友打扮、虽焦急但挺有礼貌,遂好心询问:“应考的可是令公子?我帮您找,如何?”
“哦,应考的是我家少爷。”李顺十分感激,忙说明:“我们少爷姓容名佑棠,容佑棠,可在榜上?”
容佑棠?
占据左侧高台的十几人不约而同望向李顺,眼神复杂莫测。
“容佑棠?”那书生惊诧挑眉,满脸喜意瞬间淡了几分,让出自己的位置、让李顺往左挪,抬头遥指喜榜打头一列,有些不敢置信地问:
“请看,此次恩科会试第三名,容佑棠,可是贵府少爷?”
李顺瞪大眼睛,嘴巴大张,咧嘴欢笑,狂喜拍掌,惊喊:
“哎呀!第三名?!”李顺喜出望外,目不转睛盯着“容佑棠”三字,来来回回十几遍,确定自己没看错后,转身努力挤出人群,大喊报喜:
“老爷,中啦,少爷中啦,第三名呢!”
容开济震惊追问:“中啦?第三名?”
“真的吗?”容佑棠大喜过望。
“千真万确!我看得清清楚楚的。”李顺气喘吁吁挤下高台,眉飞色舞。
“爹,您和顺伯站这儿稍等,我去瞧瞧!”容佑棠没亲眼看见喜榜,始终不放心,若非担忧养父被推撞,他也会控制不住挤到最前面的。
人生紧要关头,谁也镇定冷静不了。
“棠儿,小心啊!”容开济眉开眼笑叮嘱,心头大石落地,终于放胆走向贡院朱墙——其实他刚才不怎么敢急,生怕儿子落榜悲伤,故有意让管家先行探看。
容佑棠高瘦,敏捷灵活,见缝插针,不多时,便已站在喜榜前,他屏息凝神,心如擂鼓,飞快在喜榜第一列第三个找到自己的名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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